[最悲傷的彌月禮物]
她和先生是我看過最開朗的夫妻之一。轉來我這裡的時候,因為寶寶的狀況必須密切追蹤,見面久了,我們無話不聊。聊的很開心。
寶寶的這種疾病我碰過很多,大部份都可以順利過關。但我沒看過像她寶寶這麼嚴重的。到臨盆前,胎兒全身水腫。我已經備好了萬全措施,多科團隊打算在大刀房,給這寶寶一出生就有最好的照顧。
人算不如天算。
某一天半夜,突然她就破水了,而且產程進展急速。來醫院時,小孩腳已經從底下伸出來。我坐上車直衝醫院,為了沿路聯繫刀房、兒科,我也顧不得自己開車,攔了計程車就衝來。
寶寶生完沒有自發性呼吸,因為全身水腫,小兒科無法插管,靠熟練的麻醉科幫忙,才順利建立氣管插管。隔兩天就裝上了葉克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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寶寶後來開完刀,狀況一直不樂觀。我天天點開X光片查看,但都沒有改善跡象。心中一直非常焦急擔憂。
兒科團隊依照父母意願,一直積極搶救。但我認為機會渺茫,而且葉克膜用久了,很多合併症會出現。
我心裡認為是該放手,不要讓小孩太辛苦了。
今天產後門診再看到她,她消瘦了很多。我問她寶寶近況。
她說:「我們不想讓她太辛苦,今天會移除維生設備,讓她離開我們。」
說完她就開始哭泣,
我心頭也是。
她送我親手準備的彌月禮盒,很多可愛的巧虎巧克力,都是她親手準備。像極了她對她小孩本來期望看到的笑臉。
我問她有最近小孩的照片嗎? 她拿手機給我看。
小孩出生很腫,有點嚇人,現在已經回復正常,清秀臉龐,但多了一份病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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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匆匆跟我道別,說要去多陪陪小孩。
我知道那個意思。幾年前我接生的小孩,出生前已經知道多重異常,父母不想將他引產。
生完後,父母送到加護病房陪伴他最後一刻。
記得小孩離世時,加護病房護理師拍著小孩肩膀,說:「乖乖,已經不會痛了。」
我眼淚也忍不住滴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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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看完診,點開電腦螢幕。
小孩剛剛走了。
這真是我收過最悲傷的彌月禮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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